官道之上，人烟罕至，两旁草丛繁茂，树木密集。
“驾”。
轻喝传来，两匹健马载着二人由远而近。
“呆子，怎么还没有追上，眼看便要黄昏时分了，都怪你不早些叫醒我”，金铃儿坐于马上，皮鞭挥落，口中嗔怪道。
周平心有无奈，也不知金铃儿这一路问了多少次了，责怪之意从云华镇出来之后就没有断过。
一边勒马疾行，一边只好劝道“放心吧，我想应该快了，毕竟队伍人数太多，速度自然也就快不了，只要我们抓紧赶路很快便能追上的”。
“哼”金铃儿宛了周平一眼道“这一路你都说过几遍了，就不能换一种说法吗？”。
周平讪讪一笑，这说的事实，但听多了也的确会让人不烦。
踏踏踏。
骏马迈步，泥土飞起，扬起一路尘埃。
“吁”。
一声轻喝，周平停了下来。
见状金铃儿也勒马急停，“呆子，你又怎么了”金铃儿不耐烦的问道。
“嘘”周平示意金铃儿不要发声，鼻头微皱，随着微风拂过，一股特别的味道进入了鼻间。
周平眼神一寒，看上去冷的渗人，向四周瞭望。
繁茂的草丛遮住了道路两旁，枯黄的枝茎有些荒败。
金铃儿恼怒，看着周平那副认真的样子直嘬牙花子。
咯咯声响起，听得周平后背一阵发麻。
当下不敢隐瞒，赶紧说道“你闻一下”。金铃儿不解“闻什么？”。但还是下意识的耸起鼻头闻了起来。
方才着急赶路倒也没有主意，这一闻之下金铃儿的脸色一下就暗了下来，眼神中带着慌乱之色。
习武之人本就五官灵敏强于普通人，鼻尖微张，一股淡淡的血腥气进入。虽然时间已久，被风吹散许多，但也能清晰感应到。
翻身下马，顺着血腥气的来源金铃儿就跑了出去，直奔道路旁草丛之中。
周平紧随其后，生怕金铃儿生出意外。
草丛扒开，枯黄的枝茎上血迹斑斑，偶尔还有几支断裂的利箭静静的插在地上。
越往里走越让二人心惊，血迹到处都是。血腥气也浓郁了起来，几只乌鸦不知从何处飞来，也不惧怕二人，就这么降落再地，啄着地上早已干涸的血液。
走了没几步，一眼便看到数十座小土堆静静的矗立，血液也到此不见。
金铃儿几步奔到小土堆旁，看着这孤零零躺在荒野见的坟冢，眼睛便要湿润。
情急之下，金铃儿也不加思考，一声凄厉的喊叫脱口而出“哥”，声音一出，泪水也止不住的流下。
闻言，周平哑言失笑，不知该说什么好。
金铃儿扭过头恶狠狠的看着周平“你笑什么，我大哥他都...”。
“傻丫头”周平心中默叹，转身朝着外边走去，口中说道“你就在这里哭吧，我先去追金大哥了”。
“恩？”金铃儿立马就止住了泪水，一步追了出去道“呆子，你给我说清楚，要不然我饶不了你”。
“诺”周平停下，用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块木牌。
金铃儿顺势看去，一块被削平的树干清晰可见，只见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几个大字，俨然是被利刃刻画出来。
“二十八名金陵卫军葬于此地”。
金铃儿脸色一红的看了眼周平，转身朝着官道跑去。
数十座坟包明显不止二十八座，剩下的应是那与城卫军为敌之人。之所以刻下此木牌也是不想这些好男儿恪守他乡，不为人知，他日归来必是带回金陵城中安葬。
木牌之上没有金门镖局的子弟的名字，这也让金铃儿稍稍安心。
但一下死去这么多人也让金铃儿的心悬到了嗓子眼，可见危险程度。
“驾”。
两匹健马新迈开步伐朝远处奔去。
金铃儿也沉默了下来，没有再去问周平，但其眉间却有煞气而生，让周平暗暗担忧。
道路两旁景色飞退，如两只离弦的利箭迎着落日余辉，沿着车痕奔向远方。
......
傍晚时分。
苏州曲阳，左宅门前，一顶八抬大轿在众多侍卫拥簇下缓缓而停。
街道上行人见此带着敬畏的目光纷纷远离，生怕招惹到轿中之人。
漆红色的大门敞开，一男子带着众多手持兵刃的家丁在门前恭候。
除了男子一脸淡定的瞅像娇子，其余众人纷纷低头，大气不喘，一个个显得异常恭敬。
轿子下压，帘纱撩起，一个穿着印有蛟龙服侍的人走了出来。
两鬓长发斑白，顺着脸颊落下，眉毛早已不在乌黑，掺杂着些许灰白之色，双眼凝而有力，脸上却不见一丝褶皱，若是倒退几十年恐怕又是一位能够迷倒万千少女的美男子。
恭候在一旁的男子见状，微微弯腰，其余众人纷纷跪地，口中同喝道“拜见九千岁”，声音高喝，直传街角。
街道上还未离去的行人，也纷纷跪了下来，低头不语。
被众人高呼九千岁之人正是当今一人之上万人之下的曹豫，也是朝野间武林中让人闻风丧胆的东厂厂公。
年近六十的曹豫不见一丝衰老，兰花指一捏，凭空多了一丝阴柔之气。
看着众人模样，曹豫心情大好，手中拂尘一甩，微启唇齿，一声细语传进众人耳朵。
“都起来吧”。
“谢九千岁”。
曹豫在一旁小太监的搀扶下走到男子身边道“左凌，咱家不在府中这段日子，可有什么变动”。
被称作左凌的男子正是东厂的右卫，也相当于是这曹豫的军师。
左凌略微低首，回道“回禀千岁，却有一些事发生”。
“哦”曹豫清回一声，直接从左凌身边走过，像着府中而去。
曹豫在前，左凌稍后，众人紧随，入了左宅。
砰。
沉重的宅门被几人联手关上，彻底与外界隔离开来。
大殿之中。
曹豫坐在宽敞的黄金椅之上，抿着随身小太监递过来的茶水。
左凌站在下方，挥手散去众人，道“千岁，几日前影卫从金陵飞鸽传书，言道劫金已失”。
“啪”曹豫手中茶杯应声而裂。
杯中茶水散了一地，也打湿了那件蛟龙袍。
身旁一直伺候的小太监赶紧拿来毛巾去擦，顺带用手去拿曹豫腿间的茶杯碎片。
曹豫脸色一变，暗了下来。
“找死”一声厉喝，兰花指一变化作利爪抓向小太监的头颅。
还不待小太监反应过来，曹豫的手已经按了上去。
真气喷薄，将小太监笼罩在内，一道道透明的气息顺着曹豫的手而来。
几息一过，小太监本来年轻的脸庞出现许多褶皱，咋看之下苍老许多，眼珠突兀，面无血色，宛如一株枯木。随着曹豫的手拿离，小太监立即倒了下来。
曹豫紧闭双眼，微微吐出一口浊气，道“这不全之人的精气就是不行，还是妙龄少女能够让咱家开心”。
细声细语在大殿之中响起，多了一份阴森的感觉，让人背脊发凉，如坠修罗地狱。
左凌见怪不怪，眼中没有一点害怕之意，命人收拾掉之后恭敬道“千岁放心，小的已经命人通知了阎罗，他也派人手前去拦截了。以影卫的实力，必定可以得手”。
双眼睁开，一道精光划过，左凌身子一缩，仿佛被一条蛇盯紧一般。
“若是得手你应该知道如何做吧？”曹豫说道。
“小人明白”。
“阎罗身在何处？怎不见来此？”。
“回禀千岁，左卫正在地牢之中闭关”，左凌回道。
“哦”曹豫一捋鬓间白发道“阎罗秘典啊，也不知道练到第几层了，算算时间一年之后就要召开武林大会了吧？”。
“正是，小的以命人暗中观察几大宗门的动向”左凌低声说道“想必右卫也是为了这大会能够帮助千岁闭的关吧”。
“嘿嘿”曹豫微微一笑，声音中充满了邪性“为我？他心中的仇恨，只怕到时候会一下子爆发出来，这倒是让人好生期待呢”。
突然，曹豫猛的起身，以近乎瞬移的速度来到左凌身前，看着左凌的双眼问道“老实告诉咱家，你心中可曾怨恨咱家”。
面对突来的举动，左凌眼神平淡，看不出一丝波澜，当即拱手回道“怎敢？千岁对在下有恩，小人就是千岁身边的一条狗，千岁让小的咬谁，小的必定会死咬不放”。
四目相对，瞬间无声，大殿之中静如止水。
“哈哈”曹豫转身而笑，阴柔的笑声充斥着大殿之中的角落。
“好一条狗，就算你真的怨恨咱家，那又怎样”，话音一落，一股雄浑的气势从曹豫周身而发，衣衫无风鼓动，长发飞扬。
左凌抵不住这股气势接连后退，气息也变得粗重起来，额头隐有稀细汗布。
大殿两旁一排排的蜡烛也兀自熄灭，木架在这股气势下来回晃动，殿中瞬间昏暗下来。
“千岁...”左凌低呼。
曹豫气势一收，左凌接连后退的身影也停了下来。
一挥手，一股阴柔的真气随之即出，左凌只感觉一道阴风吹过，熄灭的蜡烛又无火自燃亮了起来。
“咱家有些乏了，明日还得进宫陪皇后娘娘解闷，这东厂的一切事物还得交于你打理才行”曹豫自语道。
“必不负千岁嘱托”左凌跪了下来，诚恳地说道。
曹豫看着跪在地上的左凌，嗤笑一声，转而问道“可有新鲜的，这几日在皇宫之中，咱家的武学都退后了许多”。
“回千岁，四大都统之中的一位，已经命人特意送来了一位如花少女”左凌笑道。
“好，几人之中也就他让咱家看好”言罢，在专人引领下缓缓离去。
左凌心中舒了一口气，离了左宅，独自一人像着曲阳城中一处神秘的院落走去。（未完待续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