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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章 灵帝问策

朱雀门外,云集着越来越多的热血少年。

每个人都坚定地相信,皇上一定会接受自己的忠诚和真理。因为扪心自问,自己既没有半的私yù,也没有任何的错处。十常侍之祸,天下皆知。只要得明白,皇帝实在没有包庇他们的理由。

他们全都忽视了一个最最重要的问题,皇帝还只是一个孩子,能够体会到他们的这番苦心吗?可悲的是,在汉武帝“独尊儒术”之后,经过数百年的神化,少年们都自发地忘记了,皇帝也只是一个普通人,也是需要成长的。

当然,那些大人物是没有忘记的,这种神化本来就是他们刻意推动的。十常侍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,可是,这些维护极权的儒家人物,才是始作俑者,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。正是在他们的积极努力之下,才使得一个愚昧无知的孩子,能够随意地杀死任何人,而无需任何合法的罪证。

聪明的皇帝,可以将天下当做一个玩物。愚蠢的皇帝,只能成为天下的一个玩物。

现在的汉灵帝,就是宦官手中的玩物。而那些热血少年,则是官僚与地主的玩物。利用少年们这个廉价的玩物,官僚与地主就可以控制住汉灵帝这个极品的玩物。

汉灵帝,乃至于所有无能的皇帝,都只有被人玩弄的命运。他们只能像话筒一样,传递出别人的声音。或者像利剑一样,成为别人的杀戮工具。

南宫之内,崇德殿中。

一群绝对不会推崇道德的人,正在愚弄着一个本应成为道德楷模的玩物。

汉灵帝高坐于御座之上,听着下面那个宦官传递的消息,很恐惧,也很气愤。

“阿父,阿母,”灵帝手足无措地看了看站在左右的张让和赵忠,sè厉内荏地尖叫道:“外面那些人想干什么?他们是想威逼朕吗?”

两人互相看了一眼,连忙跪倒在灵帝的膝前。下面的郭胜和宋典等宦官见了,哪里还敢站着,也一连串地跪了下去。

张让高仰着头,义愤填膺地道:“皇上得不错,这些人聚集在一起,就是来威逼皇上下的。皇上啊,您是至高无上的天子,一定不能退让啊。否则的话,皇上的威严何在?这天下不就让他们为所yù为了吗?”

赵忠轻轻地抚摸着灵帝的膝盖,温柔无限地道:“皇上,外面的那些人,不过是些不懂事的孩子。像这种关乎天下存亡的大事,又岂是他们所能了解的。我看啊,他们不过是受了那些乱党的蒙蔽。真正的罪人,并不是外面的这些孩子啊。”

灵帝扫了一眼空荡荡的大殿,赞同道:“阿母得对,一定是那些大臣在搞鬼。我他个肺的,这都什么时辰了,居然一个都没有上朝。”

张让心中好笑,能够直接入宫的,只有太尉刘宠、司空刘嚣和司徒许训,他们是不会来趟这锅浑水的。其他官员都必须从朱雀门进来,可是那里已经被塞得死死的,那些大臣一时间又怎么进得来呢。

机不可失啊!想到这里,张让急忙道:“皇上英明,李膺等人党羽众多,一直都不将皇室放在眼里。为防事情有变,皇上不如下一道旨意,令侯贤与曹节直接将他们在狱中杀了。只要这些为首之人死光了,那就天下太平了。”

灵帝并不是笨蛋,心中觉得不妥,却又不出个道理来,犹豫着不肯答应。张让目光向背后一扫,给下面的宦官们递了个眼sè。

郭胜连忙膝行两步,叩首道:“皇上,事急从权。想那等待处斩的有两百多人,沿路的情况又万分的复杂,若是有些劫囚的事情发生,难保不会有人因此而逃脱,倒不如直接在狱中杀了干净。”

灵帝为难地道:“可是外面的那些学生该怎么办?他们都认定朕是错的。如果不能让他们心服口服,传将出去,那不是败坏朕的名声吗?”

张让一瘪嘴,不屑地道:“皇上不用将他们放在心上。皇上乃应天命而生的天子,皇上的意志就是苍天的意志,难道他们还敢翻天了不成?退一万步,就算皇上错了又如何?那也不是皇上的错,而是天命如此,是不能违背的。这可是他们儒家的信条,难道他们还能自己打自己的耳光吗?”

灵帝心中稍安,回想起去年九月的那一幕,急忙道:“阿父,朱雀门今rì当值的是谁?靠得住吗?”

张让心中一喜,知道灵帝的心意已经动摇,宽慰地笑道:“请皇上放心,周靖的五营兵马早已在那里守着,不会有任何问题的。”

灵帝亦笑道:“周靖是个忠臣,我是绝对放心的。当初朕仗剑而行,逼迫尚书起草诏令,任命王甫为黄门令,然后胁迫太后,夺取了玉玺,再派人去逮捕窦武等一干飞扬跋扈的外戚。周靖可是立了大功呢。”

赵忠柔声奉承道:“皇上,你当初一剑在手,睥睨天下的英姿,实在是让奴才们敬仰啊!”

灵帝伸出双手,满怀感激地道:“阿父阿母,快快请起。朕早就过,你们是不用跪礼的。”

待二人站起后,灵帝道:“想那质帝只是骂了外戚梁冀一句‘跋扈将军’,就被那梁冀用毒酒鸩杀了。可叹啊,质帝那时才不过九岁呢。先帝千辛万苦才灭了梁氏,如今这窦氏又想重演当初的故事。那窦武欺负朕年幼,妄想凭借窦太后的势力来cāo控朕。若没有你们的维护,朕如今都不知葬于何地了呢。”

众宦官虽知窦武不同于梁冀,自己这方其实并不占理。可是,到外戚专权,却也并非毫无根据的。若窦武的yīn谋得逞,己方这群灵帝的亲信都被斩尽杀绝了,谁能保证他不是第二个梁冀呢?至少窦太后就是一向不喜欢灵帝的。

想到己方虽然为祸乡里,于灵帝的身上却也着实有不少实实在在的功劳,宦官们脸上也觉得光彩无比,一齐山呼道:“谢皇上夸奖,愿为皇上效命!”

灵帝一摆手,亲切地道:“你们都是朕的心腹之人,全都起来吧。”

孙璋上前一步道:“皇上英明,这李膺等人本就是与窦武一条心的,都是想将我们这些人杀干净了的。试想一下,若我们这些亲信都死光了,宫中全都是窦太后留下的耳目,皇上在宫中连个信任的人都没有,那还不是任由他们内外勾结吗?到时候,恐怕皇上会睡不安枕,食难下咽呢。”

高望亦上前道:“皇上,如今诏旨已下,与李膺等外戚之帮凶的敌对之势已成,是再无转圜的余地了。”

毕岚、栗嵩、段珪、张恭、夏恽、韩悝等人也七嘴八舌地劝起来。

“皇上,我们只是想让皇上开心一,又有什么过错呢?”

“皇上,不能再犹豫了。”

“皇上,给我们做主啊!”

灵帝一咬牙,道:“阿父,北侍狱那边的情况如何?那张奂似乎非常同情窦武和李膺一党,不会出什么差错吧。”

张让道:“皇上尽管放心。张奂只是觉得受了曹节的愚弄,有不甘心而已。到背叛皇上,他是绝对不敢的。而且张奂带进城的不过是少量的度辽军,有王甫的虎贲军和羽林军在那里压阵,量他也翻不了大浪的。”

灵帝前思后想,只觉得稳如泰山,高声道:“那好!nǎinǎi个熊的,朕虽然年幼,却也不是好欺负的。你们以为人多势众,朕就会退缩吗?当年先帝尊重你们这些学生的意见,没有格杀李膺这干人,你们不仅不感念皇室的恩德,还越来越骄横无礼了。”

张让听得此言有理,不由得对灵帝刮目相看。帝王之家,果然是没有一个简单的人物。火上浇油地引导道:“皇上英明!若不加制止,这种学生只会越来越多,早晚会不把皇上放在眼里,诚非江山之福啊。请皇上在下旨北侍狱的同时,再下一道旨意,将那些学生全都抓进监狱里去。”

赵忠心中一阵腹诽,这也太狠和太蠢了吧。那些学生哪个不是有背景和家世的,你以为汉桓帝是笨蛋和胆吗?若是事情闹得太大,自己这些人恐怕就真无活路了。确保杀了李膺等人,这才是目前的核心工作啊。

赵忠不想节外生枝,连忙拉了拉张让的衣袖,满面慈悲地道:“学生无知,驱散就行了。实在是没有办法,就抓几个带头的吧。这些学生,可是皇上将来治理天下的班底呢。”

灵帝头,欣慰地道:“阿父忠心,可鉴rì月。阿母慈悲,可抚万民。朕得两位相助,真是幸何如哉!就按你们的意思,驱散学生,逮捕冥顽不灵者,杀李膺等人于北侍狱。”

拟旨,用印,转眼间,两个传旨的太监狂奔而去。

一个太监进来道:“皇上,外面来了几个大臣,想求见皇上。”

灵帝心虚地看了看张让与赵忠。

张让见大局已定,悠然道:“皇上,见与不见,全由皇上做主。不过,那些大臣想什么,皇上也很清楚。既然李膺等人是不可不杀的,还是不见也罢,免得徒增烦恼。”

毕岚讨好地道:“皇上,奴才做了一辆洒水车,想请皇上看看。”

“洒水车,做什么的?”

“就是自动给街道洒水的。只要让人往前推着,就可以轻松地洒满整个街道呢。”

“这么神奇,那就去看看。”

崇德殿南门外,一群心神不宁的大臣正苦苦地等待着皇上的召见,却不知皇上已经去参观新的科研成果去了。

奇技yín巧,真是害人啊!然而,真正害人的,是那些反对奇技yín巧的人。